《咄咄怪事》

莫易

        包拯包青天的故事，在中华大地可谓家喻户晓、妇孺皆知。倘若要问包青天的故事为什么能够口口相传千百年，相信所有人的答案都是一样的：因为中国老百姓太喜欢太喜欢太喜欢为人正直、刚正不阿的包青天了。

        包拯包青天简直就是人们理想中的清官样板——他为官清正、铁面无私；他明察秋毫、断案如神；他不畏强权、执法如山。当然，人们最喜欢的莫过于开封府那三口铡刀了。龙头铡可斩皇亲国戚、凤子龙孙；虎头铡可斩贪官污吏、祸国奸臣；狗头铡专斩土豪劣绅、恶霸无赖。而包拯包青天用这三口铡刀斩过皇帝的大舅子，斩过公主的附马郎，斩过自己的亲侄子。把三口铡刀挥洒得痛快淋漓，把“铁面无私"和“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"演绎得活灵活现、淋漓尽致。

        “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“最早由变法的商鞅提出来的，可惜商鞅虽有雄心壮志，却一直没能付诸现实。即便包拯包青天实现了，那也不过是《三侠五义》作者石玉昆老先生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。历史上真实的包拯固然清正，可他哪能斩得到什么皇亲国戚。在封建王朝有"礼不下庶人，刑不上大夫"之说，连部长级别都不在刑法之列，更何况国家级的国舅附马爷呢。然而，就算是杜撰虚构的故事，老百姓也宁愿信其有，不肯信其无。因为千百万年来，小老百姓们太渴望太渴望太渴望——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。

        虽然，“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"只是历史故事中大快人心的杜撰，但在现实生活中，还真有人说过这话。

        1983年，朱德朱总司令的孙子朱国华因流氓罪在天津被枪毙。朱国华是朱总司令唯一的儿子朱琦跟夫人赵力平最小的儿子，八十年代初大学毕业，在天津铁路部门工作。由于朱国华的身份在那，加上人又长得帅，很讨女孩子的喜欢。而朱国华感情不专，经常换女朋友，和多个女孩子发生关系。严打期间，触犯法律，被执行死刑，时年26岁。

        朱国华一案，天津市高级人民法院终审后，并没当庭宣判。审判委员会的意见是判处死刑，立即执行。天津市委则将是否判他死刑的请示报告上递中央某领导。某领导没有批示，指示将请示报告转朱总司令夫人康克清。接到请示报告的康克清思忖片刻，随即批复：“同意死刑"。然后去做儿媳赵力平的思想工作，要她认清现实，尊重法律。

        就在朱国华被执行死刑的第二天，康克清外出参加重要活动。行车途中，她对司机刘国和说："刘师付，我要告诉你一件事，我的孙子犯了罪，昨天给枪毙了。”“我也听说了，但没敢问您。"刘国和停了片刻，谨慎地问：“听司机们说，您在判决书上签了字？"康克清略显激动地反问：“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，我能不签字吗？"

        曾任政协副主席、妇联主席的康克清对跟随她多年的老秘书叶梅娟说过这样一番话：朱德同志生前有过嘱咐，如果子孙不争气，犯了错误，出了问题，你也不要生气，党有党纪，国有国法，你可以登报与他们脱离关系。朱国华出事后，康克清对子孙们的教育更加严厉，并告诉他们：如果你们不争气，做了违法的事，我就登报声明，与你们断绝关系。

        这，就是老一辈领导人在家人与国法面前的态度与立场。

        最近，云南昆明有个叫孙小果的名声大噪，噪到足以令国人目眦尽裂。

        1994年10月6日，身为武警学校学生的孙小果等二人伙同4名社会无业青年驾车游荡，在昆明环城南路将两位女青年拉上车，驰至呈贡县境内至宜良6公里处将其轮奸。案发后，10月28日被收审，次年4月4日被逮捕，6月则被取保候审，候到审判之后，也未被收监执刑。

        1997年4月的一天晚上，孙小果在茶苑楼宾馆908号房，强奸了16岁少女宋某。同年6月，孙小果在娱乐城玩耍时，将两位女青年强行带至该宾馆906房间，当着其他人的面，强行奸污了其中一名女青年。4天后，孙小果将两名女学生叫到该宾馆906号房，强行奸污了其中一名女学生。1997年7月，孙小果参与的一起案件发生后，盘龙区拓东路派出所接案后发现，孙小果是一个原本应该正在监狱服刑的罪犯。

        据《中国法律年鉴(1999)》披露，1997年8个月内，孙小果及其同伙至少有8起犯罪。1997年11月因强奸等犯罪被刑事拘留，同年12月被逮捕。1998年2月18日，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经审理，判决如下：被告人孙小果犯强奸罪，判处死刑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；犯强制侮辱妇女罪，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；犯故意伤害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七年；犯寻衅滋事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三年；加上原来因强奸罪所判的余刑二年四个月又十二天，数罪并罚，决定执行死刑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。一审判决后，孙小果不服，向省高院上诉。省高院经审理，依法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

        2010年，孙小果以李林宸之名在狱外活动；2011年8月，孙小果以李林宸之名注册餐饮公司；2013年起，孙小果先后以李林宸及其本名注册经营多家夜店；2017年8月，昆都所有酒吧及娱乐场所因故关闭后，孙小果又在昆明其他地方开设银河俱乐部、云纺space酒吧。

        2019年4月，中央扫黑除恶第20督导组进驻云南期间，昆明市打掉了孙小果等一批涉黑涉恶犯罪团伙。孙小果案经媒体报道后，发现此孙小果原系二十一年前已被执行死刑的孙小果，这才引起社会高度关注。

        一个强奸犯，明明已经判决三年有期徒刑，不仅没在监狱服刑，还在社会上继续祸害良家妇女。这是为什么？一个死刑犯，明明已经执行死刑，却在社会上又是公司又是酒吧又是俱乐部混得风生水起，过得有滋有味。这是怎么了？还有，要不是中央督导组进驻云南，逍遥法外长达21年之久还在社会上继续涉黑涉恶的孙小果，会被绳之以法吗？

        天网恢恢，疏而不漏。在中央的严厉督导下，在社会的高度关注中，等待罪恶累累、十恶不赦的孙小果的最后下场，虽然可想而知，但这并非人们亟待的结果。人们亟待的结果是：促成强奸犯孙小果不入狱服刑、死刑犯孙小果死里逃生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？法律又将给那些肆意践踏法律的幕后黑手以怎样的判决？

        作为小老百姓，我们相信，在上面扫黑除恶雷厉风行的高压之下，保护孙小果的幕后黑手必将水落石出。只是，在水落石出的那一天，小老百姓们有话要说，那就是：王子犯法，必须与庶民同罪；法律面前，必须人人平；因为，这是共和国的根本大法。